与人生百味有关的一组博文
x 当年我住建昌南街1987年至1996年,我在建昌南街付91----12号住了10年。在我50年的生活阅历中,我感觉这10年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方便最实惠的烟台街生活。下面,记录几个片段,佐证我没打诳语。
本文所牵扯到的人物,没有实名实姓。若你碰巧看到此文,感觉得说的就是你,那就会心一笑,说明我们有缘。
如今胜利路片区已经开始拆迁,建昌南街也在其中。城市现代化的进程,不但是拆毁了旧的建筑,也将百姓的故事带进了尘土中。
我试图用文字记叙那段点滴生活经历,留做我以后的回忆。当新的建筑矗立在我们眼前的时候,你是否还能想起烟台老街的故事?
猪肉香 女工美
刚搬来建昌街的时候,就发现离家几十米远的地方,街的南边,有一家“烟台市肉食制品厂”。那家的工人,都身着白色工作服,戴白帽子。一个个女工,白白胖胖,油红丝白,瓜肉瓜肉的,皮肤真好。
每天站在五楼的南阳台上,闻到的就是缕缕肉香。深深地吸一口香气,心旷神怡,宠辱皆放两边。像我等贫民,吃不起猪肉,闻闻味道,流点哈喇子总还是可以的吧。
厂子大门的对面,有个铁皮的小房,那是肉食厂的销售点。卖肉的大姐大概看俺长的胖,每次都给俺肥的,咬一口吱吱冒油,喷香。现在想来,俺的身体如此走形,那位漂亮的大姐绝对脱不了干系。
印象最深的是有种肉食叫做“沙肝”,比较便宜,味道也不错,偶尔才能买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所谓的沙肝,就是猪的脾脏。看来老话没错,猪啊,浑身都是宝啊。
那时候,我们的手冬天还皲裂的,可卖肉食的大姐的手永远是水嫩光滑的。猪油代替了化妆品,多实惠,天然环保。
后来,这个肉食厂搬迁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再后来,喜旺肉食出现了,老肉食厂就变成了我记忆中的一道美食符号。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那些女工们是否还油红丝白的?
菜农多 买菜易
我住的建昌南街,与西南河菜市连接。随着经济繁荣,菜农进城的越来越多。地摊由北向南,不断延伸,最后延伸到了我的家门口。
那时候,不用赶早市,等下班回家的时候,顺道就把菜提留家里了。老农的菜比菜贩子的味道好,还便宜。有便宜的谁买贵的?货比三家才出手,俺过惯了穷日子,可抠着哩。
赶上周日,天好,中午打几个散啤,买点烤鱼片、花生豆、海带丝、辣酱,和菜农坐一起,喝小酒,侃大山。菜农喝我的酒,我吃他的黄瓜,其乐融融。我同情他们生活艰难,面朝黄土背朝天,他怜悯我住在城里什么都花钱。我嘲讽他一身臭汗两腿泥,他讥笑我四根黄瓜做了五道菜。更多的时候,我们互相感慨生活的不易,理解对方的烦恼。
傍晚了,菜农有时卖不完的菜,一大包送给我了。兄弟,别嫌乎,就是焉焉了,绝对没坏。于是,害愁的人就换成我了,一个周都吃这个菜。
后来,菜农把我的小棚当成仓库了,一开门烂西红柿、烂菜叶子的味道扑鼻而来。老婆直摇头,你啊,就适合找个农村老婆。
开水炉 也排队
烟台街上,当年还有开水炉,专门供居民热水的,2分钱一壶。建昌街一带,当时用液化气的人家,一般液化气多是做饭用的,烧水不舍得。大夏天的,蜂窝煤炉子又热又熏人。街面上这样的开水炉,自然很受居民欢迎。
就在自来水井的旁边,有一个靠墙盖起来的小房,小房里有个小水炉。烧水是是位一脸和气、低眉顺眼的大娘。大娘黑黑的脸,半白的头发。她坐在小房里烧水,屋里就没人再能落脚了。她接过每个人递来的暖瓶或是水壶,灌满开水,然后递出来,还不忘一句嘱咐:拿好,别烫着。
小房的外面,有只方凳,方凳上面有个小木盒。打水的居民顺手就把钢镚丢进了木盒。大娘从来不看谁丢了多少,她相信老街坊不会骗她这点水钱的。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娘那弱智的孙子。孙子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年四季穿得干干净净,尽管话都说不清楚,但是,我们还能听清他叫的是奶奶。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孙子坐在门口,看着路人傻笑,奶奶看着孙子微笑。
调侃哥 乐修车
自来水井的对面,有个自行车的修理铺,主人是个调侃哥。我车子坏了的时候,就去找他。
调侃哥当年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中等个头,寸头。他说话幽默,经常和街坊邻居打着哈哈。
在我的印象里,有一帮人总是在他的铺子前坐着闲聊。他的铺子前有一小方桌,桌上摆放的茶壶、茶杯。估计他们说了不少烟台街的故事,可惜,那时候工作忙,没融入到那个人群里。
调侃哥把修车生意看得很淡,有一搭无一搭的。一份报纸,一本刊物能看天,仿佛要背下来似的。经常看到他早上摆弄渔网,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在那里摘鱼。偶尔,有个街坊问他打鱼的问题,调侃哥认为他太外行了,就说他属于“野鸭子不识潮水”。
有的时候,调侃哥不爱动弹了,街坊邻居就自己动手修车。摆弄了半天,也摸不着门道。调侃哥看了半天,送那人一句歇后语:你是被窝里伸出只脚来-----不是那把手啊。大家笑完之后,调侃哥还要亲自动手。
小粮店 凭证供
家的北面,路西,有家小粮店。买粮需要粮票,需要粮本,这是那个时代计划经济的特色。
周围居民多,小店三日两头进粮。大货车门口一停,几个装卸工下得车来,一块白布蒙住半个脑袋,半边身子,然后靠在车旁。车上站一装卸工,一袋一袋地把面码在车旁的装卸工的肩膀上,一般是四袋,200斤。个别有扛5袋的,那多是好逞强的小伙子干的。装卸工,一个个干受干瘦的,我都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大的劲头。
家里没面的日子里,提上面袋子去粮。穿白大褂的店员拿起撮子一样的工具来,到面柜里撮起面来,称好,然后我把面袋子伸到面柜边的漏斗下,店员一推撮子,一片烟雾之后,我像雪花膏抹多了似的走出了粮店。
每月只有一点籼米,买来熬大米稀饭喝。每人每月只有半斤油票,买的油要抠腚咂指头般的使用。
直到粮食价格放开了,有了粮油市场,居民用不了的粮票,可以换成鸡蛋,农民大嫂用我的粮本买粮,然后给我鸡蛋的时候,国营粮店才消失了。
馄饨香 焖子黄
在西南河附近住过的人,恐怕没有没吃过“肥肥”大姐的馄饨的,那也是西南河当年一大品牌啊。
肥肥这样的称呼,丝毫没有恶意,是对主人公和馄饨的双重赞美。肥肥,姓甚名谁,我不知道。当年,三十多岁,老胖老胖的样子,藏在一个小木房子里包馄饨。大概有影星沈殿霞的范儿,当时居民也叫她肥肥。
她包的馄饨,皮薄馅多,猪肉、海米、韭菜,三鲜的。不愿费事的主儿,买来一斤,爆锅,放水,水开,撂下,开锅即熟。烟台模式的快餐食品。
后来,肥肥馄饨名声大了,供不应求。肥肥从小房子里走了出来,闪亮登场于最繁华的路口。我看见她的时候,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包啊,包啊,都快成机器了。勤劳致富很不容易。再后来,西南河露天市场取消了,也不知道肥肥大姐和她的馄饨去了何方。
建昌街还有一个名吃,焖子。论坛上常见人们提及,几乎把话都说透了,我这里就不唠叨了。单说一点,焖子想要好吃,关键还不止要煎出黄嘎吱来,有一点一般人不知道,料货里的虾油比例很重要。好虾油,贵着呢。所以一旦买卖人为降低成本,不舍得虾油,那焖子的口味就要大打折扣了。
脾气
双休日闲来无事,约好同学驱车前往某镇,看望老同学L.
L读书时,是学校诗社的骨干。他个子不高,精瘦,头发梳得溜光光的,戴一眼镜,喜欢眯缝着眼睛,说话慢声细语的,活象怕吓着别人。举手投足,娘们气十足。十几年没联系了,听说他现在已是某镇的书记,这让我们大跌眼镜:他也能当书记?
进得镇政府办公楼,就听见一阵吼叫:“他妈的,会干不会干?不会干给我滚!”进了书记的门,才看见是L在拍桌子发火。他示意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又接着教训面前的人。
“看你还戴着眼镜,混充有文化啊?你他妈的那个熊样,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我们随行的同学相视而笑,这人现在脾气大了,脸上也有肉了,腆着肚子,掐着腰,有点“土皇上”的味道。尤其在窝囊那个戴眼镜的人时,还扶了扶自己的眼睛,更让我们感到滑稽可笑。
被教训的人不一会儿被打发走了。
我们站起寒暄了一阵,落座。L很高兴,全然没有刚才怒发冲冠的样子。嬉嘻哈哈,叙叙同学之情,回忆回忆当年往事,不觉已是晌午。
“走,填肚子去!”L很干脆地一挥手。
进得 镇上的酒店,看老板象迎驾必恭必敬的样子,真切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在当地的威严。
席间,酒酣。他对刚才的事儿解释说:“没办法,在基层工作就是这样。和风细雨,娓娓道来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这些人就这样,就这素质,你不骂他,不给他来点脾气,他以为你不会当官!”
他接着自嘲说:“过去我笑话别人,都说乡镇干部是:身皮黄大衣,腰挎BP 机,村东到村西,张口妈个逼。我也差不多了。”
我接着说:“该不是今天一只鸡,明天一头羊,村村都有丈母娘,夜夜当新郎吧。”大家哈哈一通笑。
“老板,搞什么名堂,这菜上的这么慢!”看看,脾气又来了。
那天,不知道怎的,看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儿,我心里不是滋味。
的哥讲的故事
我的一位同学是出租车司机,自己有两部夏利,每年纯利10万元。下面是他酒后讲的 故事,我略加整理。
你问我为什么干这行?逼的啊。我曾经是乡镇企业某厂的副厂长,因为不满意厂长的做派,被怀恨在心,你说他象什么样子啊,去北京谈生意,在宾馆大厅里吐痰,见客人一身名牌西服,脚上却穿的是球鞋。酒席桌上骂骂冽冽,净是脏话,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幅爆发户的嘴脸。最可气的是,他糟蹋了多少女青工啊。我看不过,就说了几句。一个月后,厂里安排我去北京跑关系,我送出去了6万元,结果一封匿名信把我告了,以行贿罪被政府判了一年。刑满释放后,东凑西借,买车跑出租吧。
你说挣钱?对,是挣钱,可也遭老了罪了。哪个的哥的胃没有毛病?哪个的哥没有痔疮?刚干那 时,没有经验啊,满街乱跑,光是耗 油,就不上客,你说急人不急人?要还人家钱啊。好容易遇到一帮酒后打车的小青年,拉到目的地,不但不给钱,还赏了几个大嘴巴。所以,的哥不愿意拉喝酒的人,弄不好,还吐一车,恶心人哪。你?你就不一样喽,愿意拉你这样的,喝醉了老是拿100块当10块花,哈哈。
有这回事把?我听同学讲的。接着说,我们还不愿拉“小姐”。夜深人静时,浓妆艳抹,坦胸露背,叼着烟卷的年轻女人一般都是“鸡”。她们也有杀手锏啊,到了目的地,话就来了,浪声浪气的,“大哥,没带钱啊,怎么办啊?要不,就摸摸我 ......”说着,就掀裙子,我靠!一脚把她揣下去!
我们正经?靠!没听人家说:十个的哥九个拉皮条。晚上打车的男人,只要是不着急回家的,就经常问:哥们,哪里可以玩玩啊。你放心,保险可以给你找到地方。哪里 有什么“节目”,他们都知道,我?当然知道。嘿嘿,怎么?你想去?
说点正经的吧,我们的哥最怕抢劫,抢车。没看报纸?经常有这样的事,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谁不傻眼啊。有的车被抢,有的人被捅死,捅伤。我老婆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一小时一个电话。什么时间到家了,她才满心欢喜地说:又过了一天啊。这话听着多辛酸。
算了,不说了,喝酒!干了这杯,咱们拜拜。有事找我,这我的名片。
我接过来一看,有五个字显眼:伴你走天涯。这小子该不是靠多绕路赚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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