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故人------我的,陌生的亲人
x 08年的旧作,放在这里。刚刚看了糖糖写的一篇文章,在感叹那两位老人,让人感动的可爱之处时,让我也回想起了我的姥姥、姥爷。
我的两位陌生着的,亲人。
我的姥姥家是在诸城。
我只见过他们几次面。
在我15岁的那年暑假,青春莽撞,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想要独自出去走走。妈妈给了我500块钱,说,到你姥姥家看望一下吧。于是我打点行装,记好了路线,自己乘车去了姥姥家。在此之前,只在不到一周岁的时候,随母亲去过一次。对于姥姥及姥姥家的记忆为零。
倒了好几次车,那时通讯也不方便,好不容易打听着去了,我的从天而降,让姥姥和姥爷大吃一惊。
我们彼此是陌生的。
姥姥包了饺子,让我吃。不叫我的名字,只是含着笑,一遍一遍地叫我外甥、外甥。。。。带着讨好的亲昵。(在那边,称呼一个成年人小名,是一种不礼貌不尊重,姥姥不知道我的大名。)
姥爷几乎都没有跟我说过什么话,只是笑,这个陌生的外甥女的突然出现,让他不知道要如何来交流。
在那的一个星期,我一直住在邻近的姨家,因为我不喜欢姥姥家低矮的草屋,跟陌生的笑容。姨给我烙各种各样的饼,非常好吃。我看着姨的手,与母亲的分外的相似,这种亲近,源于心底。
而对于姥姥、姥爷,我始终觉得,我跟他们之间只是血缘上的亲近,而没有情感上的亲近。我不爱他们。
母亲严重的晕车,每次的往返,都会大病一场。在我们小的时候,因种种牵绊,她很少走动。后来的这几年,因姥姥姥爷年事已高,母亲怕留下遗憾,开始频繁的往返。每次去,我都会塞给母亲200块钱,也算是尽一点孝道。两位老人的晚景并不好。两个舅,一个一直体弱多病,又刚刚做过肠癌手术、自身难保,另一个性格乖戾,不务农事家事、孤身未娶,一直还要靠老人的救助。姥姥这几年,只是凭母亲的接济,日子过得很是惨淡。年过七旬了,依然种着地。冬闲的时候,姥爷还要登着小三轮,走街窜巷地换油,帖补家用。(那面吃大豆油,跟菜籽油)
以前的小草屋年久失修,眼看就要蹋啦。姥姥姥爷在70多岁的时候,愣是省吃俭用盖上了五间的大瓦房,收拾得窗明几净。
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对于我来说,始终是陌生的。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交流。我不爱他们,一直。
直到前年,姥姥去世,我得知消息,都没有掉下一滴泪来,我只是担心母亲,怕母亲独自在那边受不了打击。电话打过去,说想要过去陪母亲,等料理完事情后,接母亲一起回来。听到母亲很坚定的声音,说,她想在那里陪老爹爹多住些时日,等情绪稳定了,姨送她回来,并陪她过来住一阵。
姥姥得的是肝癌,05年春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姨当时打来电话,母亲挂念着,火速赶去了。陪姥姥住了十多天,见病情还算稳定,又回来了。回来后,一直跟我念叨,你姥娘恐怕过不了这个年啦。我安慰着母亲,心里却没有什么起伏。秋天的时候,姨又打来电话,对于姥姥的病情,却含糊着不说什么。那段时间我的儿子在老家由母亲照管,母亲便有些犹豫。我劝母亲回去看看,母亲自欺着,不会这么快吧?不会吧?
晚上我给姨打电话告之母亲次日起身。姨终于舒了口气说,好!
在母亲赶到时,姥姥整个腹腔已经积满了水,已经几日不能进食,只靠吊瓶来维持生命。看到了母亲,拉着手。欣慰地笑。那一个夜,还是清醒的,不肯睡,一直拉着母亲的手。次日开始晕迷,午时,仙去。
一个月后,姨陪着母亲一起过来。
在谈到姥姥的时候,姨止不住地落泪。
当所有人都感觉到姥姥时日不多的时候,姨跟姥姥说,叫大姐(我母亲)回来守着你住几天吧?
姥姥严厉地制止,不许!春天刚见着了,我也不想她。你大姐晕车,身体也不好,来回颠波什么呀。
直到她卧床不起,还是一个劲地嘱托姨,不许叫你大姐回来,回来做什么呀,守着个病人心情也不好。我就这么去了,没有什么挂牵。要她回来,我反而不安心。姨含着泪答应了姥姥。
眼看着姥姥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生命体征一点点的消失。姨终于安捺不住,打来了个电话。
大舅从姥姥生病到最后的那几天,一直没有出现,所有的人都在怨他的不慬事。姥姥却原谅着他,说:他身体弱,刚做了手术,我这个肝病,恐怕传染,不来也好。
大舅知道这些话,知道姥姥的宽厚,在姥姥面前长跪不起,乞求原谅。他原只是怕承担一些费用的,索性躲着不见,贫穷跟病痛折磨的他,失去了做人的根本。却不料,老母亲至死,都是在为他着想着的。他如何能泰然?如何不内疚?
听到这里,我开始止不住地流泪。
老人一辈子含辛茹苦,没有享受过一天清静的日子,至死也是体贴着儿女的难处。这种无私,无欲的爱,也只有母亲才可以做到。
姥姥生前,我没有给她一点点的爱。
在姥姥去世后,我懂得了她,懂得了母亲的伟大。
爱,让我泪流满面。
另记:09年,姥姥的忌日,我陪着母亲去了,终于见着了坟茔。河滩上,芦苇花飘荡着。。。。
我终于又可以,无声地落泪
拜读了,说点什么好呢?
祝福天下善良的母亲吧!
你与母亲,正如母亲与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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