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剥落的岁月

游戏人

x 那天看学生的作文，有一句话让我黯然：“我们何曾再听到过岁月剥落的声音？”手握那薄薄的作文纸，默默环视四周，电脑里越来越多的资料，课本上越来越多的笔记，书架上越来越多的书籍……无不昭示着岁月的离去。
岁月一如既往地剥落着，像曾经鲜艳的花瓣，悄悄黯淡了光彩，在凉风中飘零，昔日娇生惯养的花蕊，枯黄了心情，独立寒秋；像山上的老竹，洗礼中日益苍翠了，昔日包裹它的竹壳，却层层剥落，覆盖着四周的土地，不知何时，才能化作春泥，再一次进入生命的轮回。
岁月一如既往地剥落着，我听到了，却无计可施。那次做《爸爸的花儿落了》的课内阅读，有一道题目是：你想长大吗？请说说你的理由。很多人回答说，不想长大。那天晚上，看着那些稚嫩中略带成熟的笔迹，心头涌起无限的叹息：长大意味着太多，可是，又有谁能拒绝成长呢，我的孩子们？
读初中时，我也拒绝过长大——因为不想浸泡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我怕自己会变得像成年人一样世俗，一样庸碌。可是，我的拒绝以失败告终。
学生们拒绝的理由和我不同。他们说，不想承受工作带来的压力，不想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做个孩子真好。我的学生对我说：不要把他们当作小孩子，应该平等地和他们交流。大多数时候，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同龄人了，和他们畅所欲言各自的喜怒哀乐。可是，在他们犯了错误的时候，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他们还只是孩子。做个孩子真好，这样的待遇我也曾拥有过，只是早已失去了。
细细想来，其实拒绝的不是长大，不是岁月的离去，而是伴随着岁月一起剥落的太多本应是最珍贵却往往被毫不在乎地丢弃的许多东西，譬如真诚，譬如理想，譬如无忧无虑，譬如别人无限的包容。
看看书架上的书，最旧的是跟随我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的那套《红楼梦》。厚厚一套书里，最让我动情的，是林黛玉在听到梨香院的女孩子们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时流下的泪水。水一样澄澈的青春，就这样一滴一滴地消失在了时间的流里，花一样娇艳的容颜，就这样一瓣一瓣地凋零在了岁月的风中，我似乎看到了无数个独处幽闺的粉色娇娃绝望的泪。
突然想到任崇芬老师。她是我大学的老师，是典型的知性女性的形象。看着五十多岁的任老师，我常常猜想，年轻时的任老师该是怎样一位如花美眷，但并不遗憾她的衰老。任老师的美不仅在她的容颜，更在她的气质，她的为人。所以，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反而愈发增添了她的魅力。年轻时的她，大概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吧？现在端坐讲台上，一举手一投足却都在彰显着她的修养；年轻时的她，必然也没有如此的渊博吧？现在谈吐中却处处闪现着智慧的光芒。这，不也是岁月带来的么?
岁月一如既往地剥落着，顺便偷去我们许多珍宝；岁月一如既往地剥落着，却顺便给我们带来许多财富。就看处在得失的夹缝里的我们，有没有任老师一样的智慧了。

随心所欲

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那些得到没有什么感觉，那些没有得到的却在心中凝成了遗憾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