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在左，现实在右 （墨淡风清篇）

跑车

写作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看着一篇篇由文字叠加而成、闪烁着思想灵光与智慧的文章，不由有一种作为人的深深骄傲。写作，是宣泄，是倾诉，是源于人类心灵深处的孤独，也是源于人类共有的表现欲望。搭起文字的舞台，铺开文字的长卷，肆意舒展，纵情泼洒，倘若机缘巧合，因文为媒，认识一二默契的同道中人，更是幸莫大焉。

司空图的“玉壶买春，茅屋赏雨，坐中佳士，左右修竹”一直是我向往的境界。春光深处，微雨斜飞，有酒，有诗，有竹，有一群谈吐高雅的朋友，神游八荒，纵横古今，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不能不说和文人喝酒是件惬意而愉快的事情。他们不乏天真，保有着王国维所说的赤子之心：他们不乏睿智，因之天生的洞察与敏感；他们不乏热情，因之多情细腻的感受。

认识墨淡风轻，源于作协十周年的聚会上，匆匆一聚，印象深刻的是她惊人白皙的肤色。对她产生好奇，则是源于汪抒老师将我俩的相提并论。汪老师见才必怜，也不止在一次场合中表示对我们俩的欣赏。虽然那一期分水岭的杂志刊有墨淡两篇文章，但是，还不足以让我惊艳。很想了解，这样一个内慧的女子，是如何在文字世界里千娇百媚，光彩照人。对她的好奇犹如想要翻阅一本书样的强烈。虽然适时因为备考时间局促，但还是抽出一晚的时间，从头至尾认真拜读了她的大作。容我直言，《分水岭》选刊的数篇根本不能代表她的最高水平，一如那张模糊的玉照根本不能代表墨淡的清秀容颜。

行文、布局虽可矫饰，但是透过文字深处，总是能隐约了解一个人的内在脉络。她细腻，她敏锐，她善感，她多愁，浅斟低吟，一唱三叹，跌宕起伏，九曲回肠。那种氤氲在文字中漠漠的淡愁，恰如青春，始终是一道明媚而忧伤的风景。依然记得她《渡口》结尾的一句：“许多有，依然无。”洋洋洒洒却嘎然而止，千言万语，化为虚无。直如“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那种急收，不曾有一丝的突兀，只是恰恰得好，如三伏天降温的冰，如三九天暖胃的酒，熨帖；那种急收，只有微微的沧桑，欲语还休，却又余音袅袅，夜深人静时，常在心间来回辗转。

女人之间，一如文人相轻，常常是挑剔地审视,不服气的居多，而我，折服于她的细腻婉转也欣赏着这份纤细孱弱的美丽。惺惺不免相惜，颇有一时瑜亮之感。扪心自问，我是写不来她的文章，因为,我是粗枝大叶，她是细处着手：我粗放，她细腻：我写意，她工笔.但是，更喜欢女子那种英姿飒爽的行云流水。于她的细腻纤巧，我只是欣赏，尚谈不得喜欢。改变我这一感观的是自己受挫时，她给我的留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找朋友喝酒去！”一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是怎样一份洒脱与豪气！紧随其后，我也真正见识了她的海量和豪爽。这些，正是我欣赏的“颜心一致率性而行”。一声“喝酒去！”，也把我与她的心灵距离更加拉近。

喜欢武侠小说里的两个大侠：张丹枫和萧峰，都是善饮之人。我不贪杯，也不好酒，但是向往着“酒逢知己千杯少”，向往着“向樽前，说尽平生不得意”，向往着与朋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畅快与豪气。或者，这是一个浸淫在中国文化里的人，或多或少诗酒情结吧。还记得那次文友相聚，我酩酊大醉的狼狈，以致让家里的那位搀扶离席，继而，在车子里不停地狂吐。让他嘲笑我：“还以为你好能喝呢！”甚至以后，但凡说到某人喝多了，他总是嘴巴一努，向我看齐：“喏，就和你上次喝的一样德性！”

可是这样的醉，大抵也是甜蜜而愉快的醉。因为，在这种以文会友，以酒会友的场合，我是最放松，也是最少伪饰的。强胜过面对生活中那些面目可憎，言语乏味的人，那些如坐针毡还要强颜欢笑的饭局。那样的饭局，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受罪。那样的饭局，就算山珍海味，就算玉粒金莼，也是噎满喉的难将息。因为，有些人，纵然可以捋平我一时的羽毛，然而，我的铠甲，还是藏在肉里：我的叛逆，还是写在心里：我的骄傲，还是溶在骨髓里。

想做的，不想做的，总是都要做的；待见的，不欲待见的，总是都要面对的；正确的，错误的，总是都要选择隐忍背负着。这就是残忍的人生。没有一丝讨价还价可以通融的余地。理想在左，现实在右，我，只愿滑头地，不负责任地活在中间处。人生的两重天地，我只愿从容地立于中间，可以左右权衡，可以参差观照，可以自如穿梭，可以御风而行。

恋恋风尘，滚滚红尘，既然“拂了一身还满”，那么，不如，停下徒劳的拂拭，停下痛苦的自责，顺其自然，随物赋形，乘流而进，遇坎则止。自尘心的最深处，开出一朵莹润剔透的莲花。

而，写作，就是这样的缓冲带吧。为我提供了这样的一处栖居之所。容我的喜，容我的悲，容我的张狂，容我的落寞与孤独……它不说话，它只是穿越层层心茧，与我静默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