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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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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5 09:54: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小村不大,大了就不是小村。
  小村虽不大,却也南靠山,北靠山,中间临着水。南边的山是岵山,北边的山是檀山,中间的水是京水。有了山,就显出了阿曲,呈出了隐讳之处。有了水,就有了缠绵,有了悱恻所在。再加上东寺西寨,四面沟坡和京城须水的烘衬,小村就在平远处显出龙虎之气,浅薄中透着一种文儒蕴涵。
  我也曾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小村。比此小村小的村庄有的是,一两家,三五户,鸡鸣狗串,窝居深山水沿,依山傍水,杨立柳垂的有很多,但都不像此小村有着中原乡村的独特生相。
  小村是我们的小村。
  小村曰楚家寨村。为楚姓人家最早迁此而得名。然而,小村李姓人居多。李姓人的祖先李千是楚姓人家的长工。当长工久了,就积蓄了几亩田地,也就在楚姓人家东邻的地里定居下来。数百年来,人丁兴旺,小村几百口人中,李姓占居了八成,楚姓人倒成了少数。但相比之下,小村仍是小村。小村也仍叫楚家寨。  
  小村虽小,却也出大人物。明清有武状元、文进士,民国和当世也出将军。将军现今还在世,一在台湾,是端国民党饭碗儿的;一在大陆,是干共产党差事的。国共两党在小村里都发展组织,壮大队伍,使小村在两边都有了代言人。在台湾的,久离故土,思乡之情就急切,一改革开放,就急急地绕道归来,找到祖茔地里为先父慈母立下了高高大大的石碑,说是奠念先人,荣光耀祖。在大陆的,在延安时就当团长,后来和大军区副司令差不离儿,前些年腿脚还方便,隔个一年半载回村里看看老父老母,邻家婶娘,现今老人都下了世,他也逼临百岁,一说起家乡,就老泪纵横。可是,有人提起家乡,说起立碑奠祖,筹建家庙,他只是笑而不答,却拿出积存的30多万元养老钱一古脑儿全捐给了四川的地震灾区。对家乡立族碑的事却不明说反对,也不捐献支持。村里人说,共产党和国民党,境界就是有高下。也有人说,能为村里修庙立碑的人,石头上才会记住他,村里人才会记住他。当然说其他的话也有,还不少。小村人就是小村人,他们嫉富向贫,贱弱怯强的劣根意识,还极浓。 
  小村成村于何时?村人中没人知道,传说中没有涉指。翻翻古书,只有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说,这里叫榆树沟。七八十年人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开挖遍大沟高陵,见有秦砖汉瓦,也有商墓魏宫,而且还很多,就是不见有文字刻述。好在七十年代在村南开戏台,挖出一古墓,说小村为周姓人家田地,这里是周姓人家祖居地。可全村无一周姓,仅有的李、楚和刘姓人家也是明万历年以后才陆续迁住的。看来,小村人都不是小村的原始主人。
  小村人在小村居住了不知几百年。据考是清康熙年间前就来到了这里,那时正是康乾盛世,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昌隆兴盛的时期。可小村人下传了二十代,愣是没见哪一家建起过砖瓦高楼,过去所说的康乾时期的所谓“楼瓦雪片”、亭台水榭之类,自然也就与小村无缘了。
  小村人当年从山西来,是为逃荒避难,为求生存得更好而来的。清中期山西已是票号通兑、肠满沃流之地,从山西而来的小村人却仍一代一代地窝居麦延草苫成的草屋子里憩息生存。他们当年丢弃山西阳城的土地而来,不想阳城建起了数不清多少处的皇城相府,他们流徒远来却仍旧过着衣食忧愁的日子。自然,草屋保持了他们的本色,他们本来就是楚姓人家的长工和长工的后代,世代住在草屋子里他们才心里熨贴,才踏实,才切合他们的秉气和习性。
  然而,不唯如此,同村的楚姓人家和后来乍到的刘姓人家也没有多少不同的,他们也与李姓人家一样的屋舍单一,简单而潦草。走进小村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大清山西祖地的那种建制,三间正房,麦草苫得高高的,土坯墙垒得齐齐的,或坐北向南,或坐南向北。坐北向南,面临村中水塘坑的是阳宅;坐南向北,前向村中水塘坑的是阴宅。无论阳宅阴宅,都是宅子,都是他们一家一家的休憩地,都先要在正堂位置建起上房。有了上房,才堂堂正正。因此,他们称上房叫堂屋。有了钱的小村人家,再在左右两侧建起厢房,厢房下垒起一道迎壁,当着大门,可避邪,可祛崇,可挡风,可遮街上行人视线,也可当壁种花种草,点缀得一院生辉。
  我数次考察过山西汾河流域的宅院,小村的宅院简值就是汾河流域宅院的照搬和复制。上房三间,少有五间的。五间的是大户人家,是官宦人家,即使大户人家也多是明三暗五,或明五暗三建制,止此数,不能再多。多了,高了,就犯忌。这是大清建制,只有皇上才有九五之尊,只有王城相府才敢过明五间七,普通百姓,僭越了,是要遭官府追究,遭灭顶之灾的。就如当今有的地方建皇府般的城池台院,建故宫样的楼堂管所,真是烧包儿烧的,吃饱撑晕了头。没那么大的官气,震不住那股邪,就坐不住那副宅地,就是建了,也必招来灾致,其结果是人人皆知的。不止今天是,历史历来都是循环重复着的,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劫。
  因此,小村人家的宅院虽有大有小,未经规划,却也自然而然地沿街道一绺儿顺地整齐划一。一条街下来,屋子说多高都多高,说何种布局均何种布局。谁家盖房高了,立梁上顶前必先拆下几层坯,与左右邻舍一般地高,一般地宽。若你屋子高了,遭人诅咒,遭人斥责。左邻右舍是绝不允许,绝不通融的。好说话的,别人家在各自屋顶立起小砖塔、小木顶与你一般地高,绝不低你一分一厘,绝不任你凌势压气。不好说话的,就得大动干戈,强行武力拆除你屋子。拆了你屋子,村人也没人替你抱怨鸣屈的,谁叫你犯错在先呢。错在你呀!
 
  小村里有青堂瓦舍,却没有高堂叠屋。从东头的刘家,到西头的楚家,百多步的小街里边,也曾有一个小砖楼,那是解放前的大户李梦元家的,一解放就充了公,没收了,用作村里的药铺。李梦元家是大户,在村里是有头脸儿的,也出读书人,民国时代就出大学生,文革中推荐上大学,也只他家出了个大学生。他们家国民党里边有干事的,共产党队伍中也有当官的。据说,当年去抓四川大邑县的地主刘文采,就是此门走出的李同道带着一个班去办的差事。灰门土脸的土屋,低姿顺眼,如已是累极了的驮夫,累趴在那里。进进出出的主人也是一个个灰门土脸的,与小村、与小屋,与小街保持着深浅一致的色调。
  不知几百年了,听我的奶奶说,她于大清宣统初年来到小村时就是这样,她听她的婆母的婆母说,她婆母的婆母来到小村时,小村就是这个样。我的奶奶要是活着,已是与毛主席一般的年纪。如今我都半百了,我这半个世纪里,小村依然这个样。谁家的房子颓坍了,去地里挖些宫砖,去岵山上推回些石头,去北地檀山坡那里挖土打坯,出一棵后院后的老愉树,去备下麦杆草铺,请来街坊邻舍,夯基垒墙,立梁上顶,瓦泥抹抹面,不两天工夫,就重新盖起了一所新屋子。一般来说,盖屋子是给新人盖的,只有孩子大了,要定亲了,才憋着劲儿,积攒够了钱和粮盖房。不是此时,一般人家是不舍得盖房,也盖不起房的。往往是,盖起了房屋,娶回了新媳妇,新媳妇一过门就面临着还帐,是盖房和娶亲欠了人家的一屁的股债。等到债还清,十年八年过去,儿女们也慢慢长大了,全家人就继续着攒粮盖房屋,人生人世就又进入了下一轮的循环。
  小村原本是有很多树的,榆树、槐树、楸树、柿树、椿树、杨树、皂角树,加上苹果梨杏桃等各类果树,树种齐全。由于小村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株株都枝繁叶茂,铺天盖地的,小村就是一片原始森林,现今都叫作生态园,远望去郁郁葱葱,别是一片天地。
  我家就有一株老槐树和一株老愉树,还有七八株的老枣树。老槐树是黑槐,遮住了半个院子,每天里都有很多的麻雀老鸹来鸹噪。早晨起来,地下落了层层片片的鸹粪,稍不留意,还会落在人身上,害得我时常地被母亲和奶奶嚷着去驱赶那老鸹。大约是文革前的那一年,老榆树被刨了,老榆树被河北做榆皮香料的人买走了。我家南屋台后一行老枣树在1973年盖房时被伐了,现今只剩下前院那株不太老的老枣树,这株不太老的老枣树也不知有几百年了。我奶奶说,上世纪二十年代,我爷他们弟兄七人分家时这棵枣树就是这个样子。现今,这棵枣树虽是斧砍刀跺,身疮累累,但仍不见老的样子,树桩身子还在,每年种棉花时节,它的老枝上发出新芽,吐出几朵小小的星星般的黄花供蜜蜂享用。
  小村的柿树林都在村外,多集中在北边檀山坡下京水河阳的地坎和南边岵山的阴坡下,层层叠叠,蓊蓊郁郁,显得古朴苍劲,芥子园水墨画般,可惜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业学大寨后,山坡沟台不见了,大片的柿树林也随之消逝了,只留给了我们一个遥远的追忆。  
  在小村,河是有的。小村就处在檀山和岵山间的川谷地带,京水每年里把檀山的雨,把岵山的水汇集了来,在小村的西南边和西北面贴小村曲绕而过,在小村东的东河处集会,囤为大天脑水库。为此,小村就有了许多许多的村庄不曾有的独特的风景。试想,四面环水,三面环山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景象?那是风水宝地呀!在全国全世界还能找到几处呢?没有了,没有了,唯小村独处。因此,小村的土地特别地肥沃,遍地的棉花田和麦田也特别地壮,每年每季都是大丰收,每年每季鱼虾都特别地肥实。这么好的风水地带使山钟灵,使地毓秀,更使人颖智。要不,就真对不住上天所赐与的这一川风水了。
  我离开30年后再回小村,见小村一街两行盖起了座座楼房,葱郁的树林都不见了,虽然夏天太阳火烧般地躁热,冬天里西北风刀割般地痛冷,但足以说明小村人都富裕了,确实是富裕了。可是,如今小村水是不见了,没了水,就乏了灵气。也没有人愿再继续趴守在那几亩田地里指望农业收入养家了,他们北上京城,南下广九,近的也多在省城里营生,再不怎么的也在村头庄地的郑西高速铁路工地上包工揽活,在中原路各厂里上班下班,到各村去承建工程。小村人的精神面貌变化太大了,大得叫我都不敢认识了。  
  小村的变化还在人上。若是谁家有了红白事,都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依价承办。有人说,小村变富了,人情变薄了。更多的人说,其实是小村有规可依了,没有了“规”,人情就没依附之处了。因此,小村人见了小村人,多是急匆匆而过,他们急着去挣钱呢!要是见了你停下来说话,那就是有事求于你了。其实,事儿也不大,要么就是谁家孩子“进去”了,你得说个情;要么就是谁家孩子要考学,求你疏通疏通;要么就是谁家孩子大学毕业没工作求你务必找找口儿。他们多是为孩子们操心,只有一种情况下是事关老人的事,谁家儿女不孝顺,老头老太来找着凭理,按情说法,要求老有所养,养有所乐,乐有所终。总之,小村人如今都务实了。务实了,就是好事,总比老是务虚强。
  小村里大多的老头老太太却很通情,很达理,他们说,如今太好了,福都享到天上了,再说不是,就不知足了,纵使有人家孩子媳妇不孝顺,那得光看咋讲,当下十里八村、天南海哪不是这样,都给爷奶爹娘买了养老保险,天天恭着你,有吃有喝有穿有用,再不放年轻人出去挣钱,道他们的不是,他们以咋办呀!
  小村党员干部说,法规还得健全,经济还得发展,咱还得走出门去开开眼界,想想办法,领着一村子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呀!
我听了,也笑了,小村的风水又流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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